GL同人写作第4年 | 不可思怡CP同人《凛冬将至》前作《长日无君》、番外《父与子》定档2024年 | 不可见内容@同名微博 | 欢迎留言私信

【不可思怡】凛冬将至#2 What Makes You Different




上周看了几篇不可思怡的情感分析文,外加听了两期分析播客。(这些内容,会在完结的时候,一并文末致谢。)


作为一个只看CUT(实在无力招架电视剧BG线,哪怕我自己写文会用到相关素材来陪衬)的写手,我决定做一件事情,也就是在拙作中,为不可思怡的情感起承转合增加一些我认为逻辑合理的往事。


嗑天嗑地,嗑生嗑死。

笃信我喜欢的CP必然有存在的合理性,我认为电视剧原作那么混乱的故事线,真的没有办法很好地表现我心目中CP情深的发展逻辑。


所以,我开始从原作叛逆了。


上一更是沈思怡(睡梦)视角下的回忆杀,这一更依旧是,下一更也会如此。


这三次,都留给不可思怡的初中时代,之后再写高中时代。个人觉得,电视剧原作中,光有高中3年,有些单薄了。只是个人愚见。


鉴于我也没什么可参照的,所以只能回望自己已经过去十多年的初中岁月。


我参考的底本,真真假假,虚实之间,这就是我喜欢架空故事和虚构写作魅力的原因。


OOC属于我,美好属于她们。


以下正文,祝阅读愉快。

——


2002年7月的北京市西城区教场胡同4号,对于沈思怡来说,是站在日后的某个节点上回望之时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开端。


2001年,坐落在西城区黄城根北街甲2号的某高级中学决定在多年停办初级中学之后,重新恢复初级中学的招生与教学工作。经过1年多的流程审批,正式在2002年春季开启当年的初中部秋季招生准备工作。编制到位,但是苦于没有场地施展宏图。经过区级教委和相关部门的沟通和协商,决定将位于同一行政区、仅有几条街道之隔的教场胡同4号的中学兼并,尽可能吸收原学校的师资,摘掉曾经的名牌,改为该高级中学的初中部。


这是因缘开始的宏观历史背景。


然而个人层面的风云际会,还需要等到当年的夏天。


2002年7月7日,是上面提到的中学初中部招收的新初一年级进行分班测试的一天。从上午8点到11点3个小时的测试,平均分配给语文、数学、英语3个科目,以3张各自满分100分的试卷得分结果进行总计280名学生的蛇形分班。


还有不到2个月才12岁的沈思怡出师不利。


分班考试的前夜,她的父母在沈思怡的父亲叶青峰已经搬离的住处再一次为她到18岁前的抚养费支付方式爆发冲突。沈思怡年纪虽小,但是已经厌倦了这种这次完了还有下次、下下次的争执。一气之下,她连手中正在玩的掌机游戏都没有存档,直接粗暴关机,拎上书包,揣上不久之前刚塞上电池的索尼磁带Walkman,准备离开“是非之地”。


离开家之前,正在气头上的叶青峰看到女儿一脸阴沉地往房门处冲,还是和缓下来表情问她去哪里。


“去死。我恨你们。”沈思怡竖了一个中指,然后甩门而去,留下两个错愕的成年人。


实际上,出门没过多久,沈思怡就后悔了。


出门前真是头脑发昏,用于坐车的月票没带,钱包没带,甚至连家门钥匙都没带。


沈思怡赌气在小区坐了5分钟,直到实在忍受不了此起彼伏的蚊子群落,这才起身在路灯点亮但依旧漆黑的小区里面走动。


想边走边听点什么,这时候才发现,Walkman里面也没有磁带,所以只能打开收音机功能,在频道结束当天晚上11点结束最后一档节目前,胡乱找点什么在耳边嗡嗡,以阻挡她脑子里的杂音。


估摸着时间,沈思怡走累了,关上Walkman,准备回家,结果不出意外被锁在门外,更加不出意外,如果“那个女人”——她的母亲喝多了的话,她只能缩在门外一整晚。


重新打开Walkman,接连调了几个频道,全都是节目已经结束之后的规律沙沙声。也就是说,时间肯定已经过了晚上11点。


“艹,我明天早上还要去那该死的学校考试,然而我现在在距离卧室仅有几米位置的地方开不了家门,还要挨蚊子咬!真他|妈好极了,天杀的……”沈思怡盯着家门口那盏忽明忽暗的电灯,怨恨着。


那盏忽明忽暗的电灯,是她心里的魔鬼。只有0和1两个极端,没有任何中间值,一到天黑的时刻就令人不得安省,鬼影重重。怎么就不能一直暗着或者一直亮着呢?


但沈思怡最终太累了,硬抗到了凌晨几点不得而知,但累到如果不是第二天叶青峰在家门口把她拽起来,准备开车送她去参加分班考试,她可能会一直昏睡下去的程度。


叶青峰试图和沈思怡进行言语交流,但是她一言不发。接过叶青峰递过来的简易早餐,沈思怡的脸是对着副驾驶位置的车玻璃,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只有在咀嚼的片刻,她的脸进入车中的前后视镜,能够被叶青峰看到。


女儿在相貌上越来越像自己,连脾气也越来越像。各种意义上的酷肖其父,叶青峰在某个红灯停下的时候心里叹了一口气。


距离学校越来越近,沈思怡开始翻找副驾驶能够触及的各个抽屉空间。叶青峰问她找什么,这总得说话吧。


“找笔,你有没?给我一根,黑的。”沈思怡的声音应该是因为太久没喝水,干哑得很。


叶青峰从驾驶位仪表盘前面的那个空档上面扒拉出来两只黑色签字笔,递给沈思怡:“还是有根备用的好……考试怎样都无所谓,别有压力。”


沈思怡从自己父亲手里抽出笔,也没道谢,等车到校门口停下,就开了车门。叶青峰从车窗里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头发胡乱梳着,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背着好像空无一物的书包,如果刚才不找到笔恐怕接下来3个小时就要和监考老师大眼瞪小眼。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叶青峰打轮离开校门前的那条小胡同。几个小时后,他会按照之前说好的,在考试结束后接自己的女儿回家,但是他再一次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坐在考场中,瞌睡重新上身的沈思怡在写完了语文试卷之后,就昏天黑地睡了过去。


“开端”,这是语文作文的命题。根据题目要求,她需要写个什么新生事物的开始,然而她穷尽思考,都想不出来有什么值得落笔的。


“这该死的世界怎么还不爆炸?”她绞尽脑汁,生搬硬凑出来300字,连字数要求的一半都不到,就把笔一甩,脸朝下开始补觉。


同一个考场里,在她后方位置的一个女孩子把沈思怡的动作尽收眼底。她的目光似乎是在研究沈思怡的背影,但是她还是把视线收回,看了一眼手表确认答题时间。


考试结束,由每一列的最后一名同学往前传递试卷和答题纸。因为沈思怡睡过去了,压住了应该被收走的语文试卷(之后的数学和英语试卷被折叠之后放在她的脸旁边)。她身后的女同学应该是犹豫了片刻,决定叫醒她。


“同学,同学,醒醒了!现在已经11点,考试结束了……”


被叫醒的沈思怡脸上的表情从睡眠中的宁定到结束睡眠的厌恶,再到意识到大事不好的惊讶还有最后的恐惧,变化极快。


因为是分班考试,所以睡过去相当于是盈亏自负的道理,不会被老师谈话。所有学生都在收拾东西,只有沈思怡木讷在原地。


她后面的女同学从书包里掏出一张湿纸巾,递给她:“同学,你是不是中暑了?你先用一张湿纸巾擦下脸降温吧!我不清楚学校的医务室在哪里,需要我问一问然后带你去么?”


“不用。”沈思怡僵硬地说,不知道是因为还处在睡眠的状态中,还是沉浸在因为无法改变数学、英语卷子一笔没写实在没法和父母交差的事实中。


女同学见状,感觉有些尴尬,但是知趣地再没继续交流,离开教室。


五分钟之后,等沈思怡完全回到现实世界、也想好了如何编瞎话应对父母盘问的时候,她的脚已经不自觉把自己带向校门口。


校门口处,刚才那个女同学正在和来接的父母交流,说起的就是一道语文的试题。那是一道古诗的诗句填空,沈思怡在今天的考试前,连听都没听说过。需要填空的两句是什么呢?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

分班的结果出来,沈思怡毫不意外去了新组建初一年级的七班,一个专门用来安排父母和学校有各种“战略合作关系”的学生班级。


用的是父亲叶青峰和学校的关系,被招生的时候也好,分班的结果也好,如果靠沈思怡自己,恐怕是连勉强都不够格的程度。


暑假的日子消磨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学校安排在8月底一周校内军训的日子。对于沈思怡来说,这有些如坐针毡,因为在一群红领巾当中,自己的胸口前空空荡荡,好像是什么不得了的罪证。


一群人,包括同班级各种八仙过海关系户的孩子,在立正训练时,眼睛偷偷地瞥向她,沈思怡被看得不自在,眼神乱飘,直到看到了隔壁六班的一个女同学。


应该就是7月初分班考试时候在自己后面位置的那个女同学,有点婴儿肥,五官端正,就是肤色有点黑,“难不成暑假去田里挖地雷去了?!”沈思怡禁不住这样想,但是忍着不敢笑出来,否则别人就更该看向她了。


结果就是这个女同学,在军训结束之后,作为年级代表去发言。


“看起来有两把刷子。”沈思怡暗暗想。


再见到“两把刷子挖地雷”的女同学的时候,是正式开学之后每个班级中午排队按顺序吃食堂午饭。女同学起初是在班级的男女两列之外站着,按照沈思怡的观察,那个位置不是班级的班长就是纪律委员。但是过了几天,女同学就归队了,表情黯淡。


“八成是干错事受罚了。”沈思怡突然有点心疼女同学。套路她懂,心情也能揣摩,乖乖女式好学生需要周围人的认可与表扬,被批评或者惩罚,就是植物缺了水和太阳,不蔫头耷脑才怪。


又过了几天,沈思怡在楼道罚站的时候,听到对门六班很幼稚的同龄人声音从讲台位置对着下面“发号施令”。沈思怡好奇,就悄悄留到六班的后门玻璃处往里看,结果发现是那个女同学在说话。漏过了几句没听清的话,底下的大家都都在笑,台上的女同学也在笑,没有任何恶意,气氛倒是相当轻松。


“威信就是这样树立的?”沈思怡当时有那么些惊讶。


日子平静地冲刷过一天一天,如此到了期中考试。期中考试之后,开年级会进行表彰。排名前30的学生姓名被年级组长打在幻灯片上投放在礼堂里面,本人则需要走到礼堂前面被年级组的几位班主任挨个发小奖品——无非就是笔和本子这样的。


礼堂漏风,11月初的冷风灌进来,沈思怡只想赶快结束这该死的年级会,反正她也没法做到幻灯片上的名字和30个人的面孔完成连连看。


但她在浑浑噩噩的扫视中,还是看到了比较熟悉的脸。是那个女同学,有点婴儿肥,五官在一群“学究儿”气的中学生脸上显得更周正了,好像肤色也没那么黑了。


“所以她暑假真去田里挖地雷,这几个月皮肤缓过劲来了?!”沈思怡立马就不困了,开始打起精神思索。


这一思索,就陷入了一个漫长的迷惘的空档期。


2002年11月16日,非典型肺炎SARS首先在广东佛山被发现;转过年来的2003年2月,广州市的相关病例已经过百;2003年3月,常驻越南河内的世界卫生组织医生向世卫组织通报这种新病毒,并为其命名;随后的那个春天,众多大中小学停课,在家中通过收看电视“空中课堂”进行学习。


那段时间是沈思怡有些想逃避的时光。


由于防疫要求,活动的物理空间十分有限。她的母亲每天回家面对着她,无论她是不是在对着电视学习,都一定有一肚子话可以用来指责。所以沈思怡尽可能多地把自己关在屋里,百无聊赖地象征性写完作业,就拿出手机,一个个功能点开,恨不得穷尽这个手机的每个角落,如果手机玩腻了,就换成Walkman听,有时候不愿意走出房间吃饭,饿昏了头就插着耳机睡着,半夜醒来的时候,耳道里只有还在播放的音乐声。还有就是翻开居家之前购买的最后一期《生活家》,里面每个版面的内容她都快背下来了。


2003年7月13日,由于病例和疑似感染人数均不再增长,病毒神秘地销声匿迹。学校复课,但也只是组织了一场期末考试,草率地做了学期和学年总结。


在收拾东西离开班级,准备开始这个没上几天课的不伦不类学期附带的暑假之前,沈思怡看到对门六班里,还是那个女同学,在和另外一位同学清扫着教室,把洁具收拾在教室后面的柜子里之后,一个人负责关窗关灯,一个人负责把椅子翻上课桌。职责看起来更像是卫生委员。


“这是‘调岗’了?”沈思怡歪着头想。


上了一年的学,到头来,除了知道这个有点婴儿肥的女同学是六班的,好像是班委,貌似姓“陆”,其他的一概都不知道。


现在,她倒是后知后觉,觉得应该为一年前的湿纸巾好好道谢,但是谁会兴师动众、小题大做如此呢?


感觉时机已过、不如不说的沈思怡撇撇嘴,又看了一眼那名女同学,之后出了班级,走出楼道。


她的,也是那名女同学的初一生活,谢幕了。


她无法预知的,是初二开始的生活。


——

生命如水,克制的时候是涓涓细流,奔腾起来可以是惊涛骇浪。


曾经的新初一升入初二年级,年轻的初中部也迎来一批新鲜血液。在偌大的校园里,活跃着14个班级大约560个个体,每天穿梭在沈思怡的眼前,目不暇接。


在不改变空间大小的情况下,往空间中放入更多的干扰,是不是会减少特定对象再产生交集的机会呢?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所以,沈思怡在初二刚开学不到一个月送发高烧的陆可去医务室之后没多久,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被自己暗中有意无意观察了一年、但确实刚刚才知道全名的陆可,居然可以和自己坐得那么近,就在同一间教室里面。


事情就要从初中部的教学安排说起。2003年的国庆节结束之后,年级组提前举行了一次家长会,宣讲了数学和英语要做分层次教学的事情。对于刚恢复招生两年的初中部来说,这是个大胆的举动,可能放眼整个市,也只有几所学校有这个家底玩得起。


家长会的第二天,在班级里面负责当天值日收尾工作的陆可发现自己班级的门被沈思怡有气无力敲了两下,来人脸上有些窘迫。


陆可招呼沈思怡进来,问沈思怡怎么了。


陆可感觉,沈思怡是有意等到了下学这么晚的时间,因为陆可看了一眼对门的七班,教室的灯已经都息了。有事情,但是不去求助同班的同学,而是来找不同班的自己,说明是“走投无路”了。虽然不同班,但是因为有对方送自己去医务室的帮助在前,对方可以算是自己不同班的朋友了,只是交集确实不太多,除了偶尔对视的一些瞬间吧,在楼道里,在年级组,在课间操的时候。


沈思怡走近,有些艰难地摇了摇头,别开脸,用松垮的校服袖子擦过面前,陆可才发现沈思怡哭了,哭得很隐忍。


在递上纸巾,静默了一会儿之后,沈思怡自己开口:“昨天的家长会,我家没有人来给我开。他们也是够绝的,这么一看,初一能来真是给面子。”


“所以你不知道昨天开会讲的什么?”


“是的,我不知道,因此今天就被同班的阴阳怪气了一通,有些话挺难听的。”


“昨天讲的内容挺多的,我没法快速给你复述出来。沈思怡,你看这样是否行?如果你家离学校近,你不着急回去,那我带你回我家,昨天的口头内容和文字内容,你能立刻知道。如果你家距离学校远,你先回家。我今晚回去,问一下我家长昨天的内容,明天转告你,昨天记录内容的复印件,我明天带给你。你看你哪样方便?”


“第二种方式,你方便么?复印的钱,我会支付的,等我月底有钱的时候。我家有些远……”


“复印的钱不用了!我明天带给你。为了防止我忘记,我给你留一个我家的电话,我家的电话是XXXX-XXXX,你到家之后,可以打给我。如果是我父母接起来的,你听声音能够判断出来,你说你找陆可就好了。”陆可边说边从记事本上工整地裁下来一页纸,上面写了自己的姓名、班级、宅电和家庭住宅,然后递给沈思怡,“你家住哪里?”


“望京。”


“那么远!”陆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每天是怎么上下学?”


“当父母的思维模式不太正常的时候,就会是这个结果。每天从家到学校的往返距离,堪比一个马拉松。我偶尔坐我爸的车来,不对,离婚了,那应该叫前爸。之前坐过几星期公交,夏天热死,冬天冷死,但什么季节只要堵在路上就急死。所以就联系了同社区一个开出租的阿姨,她儿子在东城区上学,我和她儿子同车进城,不打表,我每周象征性给阿姨一些钱。”


陆可咬着嘴唇,艰难地说:“这样的生活,我没法想象。”


沈思怡脸上快速闪过自嘲、尴尬、难堪、无奈的表情:“没有那么糟糕了,总之……我肯定是要比希望工程那些老少边穷的地区姑娘们生活强一百倍了。”


说完这句话,沈思怡低下头,补充了一句让陆可不明白的话:“让你见笑了。”


陆可没觉得沈思怡说得哪里好笑,但是大概猜测着,自己所说的“这样的生活,我没法想象”有一种划分出来所谓传统、中规中矩生活和出圈、离经叛道生活的界线意味,让沈思怡无处容身了。


老话是怎么说的?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幼儿园时候的排排坐吃果果,也是带着原始朋党色彩的。


不过,能够意识到话语中的微妙,对于一个刚13岁的青春期少女来说,已经够困难,陆可没法给出一个很好的修正答案,所以她只是叹息了一下,然后斟酌着该说什么话,完成班级最后的一点收拾工作,送沈思怡去校门口等回家的出租车。


沈思怡站在东西向的地安门西大街南侧等待出租车。陆可站在学校门口的平安商务写字楼的阴影里面。就在不久之前,也就是退回几十米的距离,陆可站在前面,在校门外一步,沈思怡站在后面,在校门里。注视着别人的背影,那种感觉相当特殊,于无声无息之间感受时光的流逝,生命在不经意的转角向空白的未知跳跃。


陆可等到了沈思怡坐上出租车才转身离开。她自然不知道,就在不久之前的那次放学,沈思怡也是目送着她消失在视野之外,然后才移开了视线。


时间已经有些晚,好在陆可的家距离学校不远。一个13岁的少女,背着略微有些沉重的书包,小步快跑着往家的方向移动。回到家之后,她扔下书包,气喘吁吁地把昨天家长会后留下的文字记录拿出来,然后重新离开家,跑到楼下最近的一个小作坊影印店里,一边复印文字记录,一边掏着零钱给老板。复印完毕,陆可谢过老板,就噔噔跑回家,这才顾得上和父母解释发生了什么,也因此问了问昨天家长会上,有什么没记录在纸面上的内容。给沈思怡的口头转述内容都放进书包。自然,沈思怡是不可能知道陆可这边是否兑现了承诺,完成了任务,所以按照道理来讲,沈思怡到家之后,应该会有一通电话打过来。


然而电话并没有打过来,如果不算一个十点左右响了一声但旋即又沉默的来电,那就是没有。


来电是一部手机,陆可也不知道是否该回拨回去。万一是骚扰电话呢?只能明天当面问沈思怡了。


事实证明,那部手机的号码确实是沈思怡的。


拨通但立刻挂断,是沈思怡摇摆不定的犹豫。她担心接起电话的是陆可的父母,而她最怕的就是和父母一辈人打交道,哪怕陆可教给她去怎样讲。做完这一番心理建设,等实际拨出电话的时候,一抬头看墙上的钟表,才知道已经是十点左右,是一个完全无法判断校内的好学生、家里的“乖乖女”陆可是否已经写完作业入睡的时间。


“一般接电话前,我家都会看来电显示,陌生号留给我父母。既然我知道那个号码是你,如果下次来电,我会接起来,你不用担心。”陆可说着,把复印好的文字记录连带口头转述内容递给沈思怡。


“你扫一下看看上面有什么你看不明白的,我趁着现在和你解释,怕一会儿忘记了。”


沈思怡因为盯着陆可,所以接过东西的动作很机械,差点把几张轻飘飘的纸掉在地上。


“沈思怡,你别看我,我脸上没有字,你看这几张纸。”


沈思怡把视线收回来:“‘……经校领导和年级组研究,将在新初二年级实行数学、英语学科的分层次教学。形式是打乱7个平行班,实行走课制,安排3个教学节奏更快一些的A班和4个教学节奏慢一些的B班,并且以月考的结果进行动态调整……’分层次教学?饶了我吧,平行班我这个成绩都费劲,分层次之后我还不得排名下十八层地狱?”


“但可能也有好的一面……”陆可想了想,“如果你在目前的班级每天不开心,至少有两个科目的教学会打乱原有的行政班级,你会减少一部分与你合不来的同学同班的时间。我是这样想的。”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万一在新的教学班里的人也和我玩不来呢?换了一批相看两厌的人罢了。”


这个问题有点难住陆可了。陆可是乐观主义者,但沈思怡不是。两个人的思路是两岔子。


“沈思怡,”陆可指着复印件上的文字内容说,“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上面的信息,你在两个教学班里周围的人,不是一成不变的。最坏的情况,你和一群人合不来,之后他们其中一部分人可能会在下次月考之后就不再和你同班。虽然无法做到全部换血,但是碍眼的人不再同班的概率高度存在。这是最坏的情况,我觉得情况不会变成那样的。说破大天,你做过什么事情,凭什么大家对你这样呢?我想不通。”


“你并不了解我。你如果和他们一样了解我的话,就会知道为什么。”


“你的同班同学了解你?”


“对呀。上课睡觉,他们看着;楼道罚站,他们知道;家长会家长缺席,他们的家长会告诉他们。”


“如果这就是你认为的‘了解’,那这个了解足够失真。以及,如果他们真的了解你,为什么你不去找他们问家长会的事情呢?”


“因为……”沈思怡哑口无言。


“因为你心里很清楚,他们根本不了解你!一个人得多么自讨没趣,去向并不了解自己的人求助!”


“不是,你别激动,我……我没有恩将仇报的意思,你别误会,我不想质疑你怎么样的。你愿意帮我,我很感激……”


“沈思怡,我不会认为你在恩将仇报。我只是希望你愿意对自己多一些自信,多未来多一些期待。你有点令人担心。放学后在操场上,你总是一个人在打着电话一圈一圈地走,只有身后的影子陪你,看起来很孤独。”


沈思怡看向地面。陆可是放学之后在操场找到她的。


陆可说的这句话,就算过去很多年,沈思怡也记得清楚。上中学之前,孩童是不懂得“孤独”这个概念的,两个字连偏旁部首都会写错,怎么指望会理解呢?上中学之后,陆可是第一个说“沈思怡,你看起来很孤独”的人。


多年以后,在沈思怡选择在陆可面前完全剖白自己有记忆开始的心路历程的时候,才坦诚围着操场打的电话,实际都是她的独白,对面压根没有人。父亲经常忙到接不起电话,母亲喝醉不接电话,她一肚子愤怒只能捏造出来一个假想的听话人,骂出去,就像拿起一颗篮球,饱含怒意,砸向一个幽灵。


沈思怡转过头去看向地面。斜阳把她的身影钉在颗粒分明的塑胶跑道上,而此时此刻,还有另一个身影被钉在跑道上,在她的旁边,二者重叠在一个交点。


2003年10月中,分层次教学开始。


鬼使神差的,沈思怡和陆可英语同班。


不可思议的,沈思怡就坐在陆可后面。


这一坐,就一直坐到了毕业前的最后一次英语课。


沈思怡随身有一把小剪子和一把小美工刀,她上课走神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孜孜不倦在剪陆可发尾的分叉。


在板正了几次无果后,陆可选择败下阵来,任由沈思怡玩自己的头发,前提是不要被老师发现。


有一次,险些被英语老师发现了。陆可有些恼火,对沈思怡说了一句:“这样下去,老师哪天会来找我谈话,问我为什么纵容你,你叫我怎么办?”沈思怡脸上的无所谓一下子就消失不见,飞快道歉之后,收了小剪子,在之后再也没上课动过陆可的头发。


分层次之后的英语课,是沈思怡唯一一门没被授课老师到年级组告状“她又在课上睡觉!”的科目。


分层次之后的英语课,反而是沈思怡被表扬过的科目。


英语课一周安排一次外教课,一直到毕业之前,有过三任外教,都在年级组长面前表扬过沈思怡参与课堂积极活跃、神采奕奕。


这和年级组长印象中的沈思怡判若两人。


—未完待续—



写在更新后的哔哔叨:

1开端,这个就是我当年初中本班考试的语文作文题目。没有想到今年年初,同名的无限流电视剧大火。

2崔颢《黄鹤楼》中的两句话,当年参加分班考试的我还真的是考完之后才知道的(露出尴尬的微笑)。没文化,真可怕。

3在分班考试上睡着的,其实也真的是我本人……


指路下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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